罗大佑这场名为“青春”的直播 cover

罗大佑这场名为“青春”的直播

一点观后笔记。

晚上听着罗大佑的直播,突然想起了去年7月的日子。我跟着同事在甘孜做“因乐之旅”直播,每天赶路、踩点、试信号、走机位之余,经常和导播、摄像一起出去溜达,身体特别疲惫,但精神却特别轻松。川西地区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又新鲜的地界,听不懂的语言,多变的天气,连广场舞的节拍都是不规则的。但那些天一直在听的却是 OK 男女合唱团的两张专辑,每天听,一遍一遍听。

那个就是罗大佑在1990年代中期组建的闽南语音乐项目。今晚直播里唱到的《风吹风吹》,“宜花东鹿记”里收录的《宝贝心肝》,都是那会儿在 OK 男女合唱团专辑里听过的。1995年《再会吧!素兰》,1996年《宝岛咸酸甜》,里面有不少罗大佑旧作的闽南语改编。最让人难忘的无疑是《恋曲1939》,心爱的人桥豆麻袋,瓦塌兮诺埋摸里,光凭感觉也知道《恋曲1990》的旋律里,是用闽南语、日语和普通话裹着一段不凡的思念。记得说罗大佑家里爸爸是客家人,妈妈讲闽南语,成长环境里也是各种语言混杂,这样的呼应无疑是很妙,很有故事感。

我就此再次兜回罗大佑的作品集。上一次认真、密集地听是2019年做专题节目《乐声七十年》,当时李皖老师的书《多少次散场 忘记了忧伤》中,有几段话概括了罗大佑的独一无二:

_ “罗大佑发现了一个秘密,这个秘密尽人皆知,人人皆在其中,但是不识庐山真面目。罗大佑意识到了,从一九八二年开始,他是越来越清晰、越来越坚定不移、越来越一往情深地意识到它,那就是:这个时代是动荡的,人心不安,无所归属,就像大洋中风雨飘摇的小船。

……于是,罗大佑永远站在一个原点上:脚下是不定的真理、未知的价值、告别的年代,原乡、首都和皇后大道东的香港;身后是小妹、母亲、渔村、小镇、家、秋千、知了、童年、青春、初恋;前方是天雨、东风、倒影、二〇〇〇。罗大佑眼中一片迷蒙,向后看,是一场梦;向前看,是一团雾,一片光怪陆离。”_

我深以为然,当时也是顺着这个思路去重听罗大佑的。但今年的感觉却不一样了,春节的时候赵大宝再三推荐了《二零二零八月宜花东鹿记》,听得我特别感动,尤其是结合着整个系列演出的设定——在2020年疫情第一次让人松了口气的档口,走访鹿港、台东、花莲、宜兰四地,就地设台,街市、山海皆做背景,重唱老歌,总觉得时机、缘由都好到让人拍大腿,也难怪这张现场录音收录了相当多的闽南语歌曲;现场录音中捕捉到的那种蓬勃,盖过了气息和音准的瑕疵,像是吸收到了土地的养分。每次听到最后几曲,都会眼窝一热:《爱人同志》、《未来的主人翁》和《鹿港小镇》依然是晦暗的,但是在“宜花东鹿记”这个历史感相对弱了一些的语境里,却换了一种方式,继续挥舞着拳头;而且,那些三十多年前写下的歌词,竟然一一应验了。

而今晚的罗大佑倒是贴心地拿掉了一些在地性浓郁的曲目,换上了大家喜闻乐见的名曲——野百合也有春天,光阴的故事,爱的箴言,明天会更好,也算扣住了这个轻松的主题:青春。嗯,他年轻时写青春,老了写同学会,在音乐中谈论生命、成长、人生、自然。到了这个年纪,眉眼变得温和,丰富的阅历化成种种体悟,在我这个年纪听起来,十分合理。肯定有年轻的朋友听不进去,那也正常,毕竟不听老人言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嘛。

按说,年轻一些的朋友应该能在他1980年代的那些专辑里找到些共鸣吧。但可能也不会费力去找了。另一个有趣的事,今晚直播中滚过的弹幕,大多是在表达对那几首传唱金曲的爱,却很少见到对罗大佑这个(艺)人的示爱。这和上个月大家对崔健(这个人)的夸赞形成了一种对比。

反正呢,那个着黑衣、戴墨镜的暗色的罗大佑,今晚不在。